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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2章 張網捕魚迎來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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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記不得自己在酒桌上的表現,可王憶能想象出那有多丟臉。

於是他鄭重的對王向紅說:“支書,喝酒誤事,我從今天開始戒酒了,不管什麽人要跟我喝酒我都會拒絕,希望你到時候幫我解釋一下。”

王向紅沒說話呢,正下工回來倚在門市部櫃臺上喝酒的大膽出聲說道:“別呀,王老師,酒是糧之精、越喝越年輕,這可是你跟我們說過的話,你怎麽不喝了?”

王憶說道:“因為它誤事,所以我要戒酒!再說了,我本來就年輕,用不著喝酒也年輕。”

大膽咂咂嘴說:“喝酒確實誤事,那我也戒酒吧。”

正在喝酒的眾人紛紛哈哈大笑。

大膽惱怒的說道:“笑什麽笑?我認真的。”

同在一起的王東峰對他說:“組長你知道剛才你得話在我們耳朵裏是什麽樣嗎?我給你演示一下。”

“咳咳,喝酒確實誤事,然後你們聽我——給你們放個屁。”

“布布……”

笑聲更加響亮,有些人都要笑出豬叫。

大膽惱羞成怒一腳踹在王東峰屁股上:“滾蛋!我他媽認真的!”

王向紅說道:“你認真你就自己戒酒,吆喝有什麽用?”

有人迎面走來,問道:“支書,今天晚上還有沒有女排同志的比賽?上次她們輸給了美帝,唉,我心裏難受!”

王向紅說道:“今天有比賽,小組賽的最後一場,咱們打噢大梨呀。”

門市部的社員們聽了頓時雄心萬丈:“這個國家聽都沒聽過,肯定能贏!”

王向紅凝重的說:“不能小看任何敵人,噢大梨呀這個國家都是白人,個頭大、力氣大,不是那麽好對付的。”

王憶說道:“沒事,咱們要相信女排的同志們,不管前面是高山險阻還是萬丈深淵,她們一定能排除萬難,奪取勝利!”

社員們跟著喊:“對,一定能奪取勝利!”

曹吉祥聽到這裏楞住了,問道:“王老師,你們隊裏還能看女排世錦賽?你們這裏有電視?”

王東峰驕傲的說:“當然了,我們有外島各島嶼上的生產隊中唯一一臺電視機,還是大彩電呢,可大了!”

曹吉祥一拍腿趕緊問王憶:“王老師,這臺電視機是誰的?是你的嗎?”

王憶說道:“是我們隊集體的,怎麽了?”

曹吉祥松了口氣。

他從兜裏掏出錢包,拿出一張票證給王憶:“我娘感謝你救我,讓我來找你的時候給你帶一份禮物。”

“可我家裏也沒啥好東西,我娘就把她在單位裏抽到的一張電視機票叫我捎來送給你。”

“我們都知道你們天涯島現在通電了,所以你要是想買一臺電視機的話,那你攢錢就行了。”

王憶沒想到曹吉祥帶來這樣一份重禮。

雖然他不需要。

他此前還沒有看到過電視機票,便接到手借著夕陽餘暉看了看。

這是一張比糧票、肉票要大一圈的硬票,正面比較簡單,寫著‘江南省電視機票’七個大字,下面有電視機的圖案,然後還有兩個通紅的大章。

兩個章分別是滬都儀表電子公司和滬都家電批發公司,顯然這個電視機票就是它們兩家公司聯合印發所得。

票的後面內容覆雜,有此票可買電視機的型號、編號、供應單位、供應日期等,還寫了一句話:

僅憑本票才能購買電視機,謹慎保存、丟失不補。

這年頭電視機票很罕見,確實是一份重禮。

王憶想還給曹吉祥。

曹吉祥人莽撞,直接把票拿過來塞進他兜裏,說:“王老師你收下吧,咱們別推讓了,那啥,我今晚先去看電影,再看女排世錦賽。”

“這樣我走不成了,王老師,你能不能借我幾條袋子?我今晚在你們隊裏睡覺!”

王憶說道:“你剛出來就夜不歸宿?你母親會不會很擔心你?”

曹吉祥說道:“不會的,我跟她說來找你了。而且她也記得你說了要給安排工作的事,所以我不回去她肯定以為你是給我安排上工作了。”

“甚至我今年恐怕都不能回家了,我娘是當著左鄰右舍的面把我趕出來的,讓我去反省自己犯下的錯誤。”

然後他還跟王憶說:“真是說起來不好意思,王老師,我今天本來就是想給你送電視機票的,感謝你拯救了我的人生。”

“我之前以為你那啥、嘿嘿,就是你給我說好話是為了我的黑便士,所以我在拘留所的時候看不起你了,覺得你是個偽君子、是個真小人,還想著不管你給我安排啥活,我都不幹。”

“沒想到你是真君子,我才是個小人,我誤會你了,所以這次你不管給我安排個什麽活我都幹,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誤會你!”

“我以後就跟著你幹,周倉給關老爺牽馬扛刀,我祥子以後給你、給你、給你——給你上刀山下火海!”

王憶聽著他的話呆住了,最終忍不住的嘆了口氣。

造孽呀!

做人真的要坦坦蕩蕩、不能懷著壞心思。

自己這第一次圖謀人家黑便士,結果黑便士不值錢;自己圖謀在人家心裏的好形象,結果人家鐵了心要讓他給幫忙找活幹……

這都是造了什麽孽!

於是王憶不想占他便宜留他的電視機票了,便意志堅定的想把票還給他——主要是對自己來說確實沒用。

結果曹吉祥說道:“你別給我了,我又用不了。一臺電視機多貴呀,動不動好幾百、一兩千塊的,把我骨頭拆了我都買不起。”

“這票是我娘運氣好,在單位裏中的,反正我們用不上,王老師你收下吧。”

兩人一番推搡,最後還是曹吉祥占了上風。

因為曹吉祥來了一句:“王老師你不收我東西,是不是嫌棄我家窮、看不起我的為人,覺得我是個小偷?是個卑劣的家夥?你也不願意領著我幹活?”

這話到頭了,弟弟!

盛情難卻了,王憶琢磨著就收下這電視機票。

票上寫的是‘可購買金星牌電視機’,那自己從22年搗鼓一臺金星電視過來,到時候就說是憑借這張票買來的。

他可以把電視機送去大眾餐廳。

九十年代城市裏的飯店曾經流行放一臺電視和VCD,然後不斷放電影。

這有個好處是可以延緩顧客等菜時候的迫切情緒。

大眾餐廳要是有一臺電視機,那肯定生意更火爆!

王憶跟王向紅說了設想。

王向紅認可他的想法,說:“那這電視機多少錢?咱們隊集體走賬來買。”

這次王憶沒去推辭收錢,因為隊集體已經有錢了,他沒必要繼續耍大方了。

世錦賽的排球比賽時間不固定,因為時差多數都在午夜,今天女排的比賽時間是午夜的十一點半。

看這樣的比賽肯定耽誤明天的上工。

但社員們拳拳愛國心很熱忱,王向紅的愛國之情也是天天的滿溢,所以他寧可給社員們放半天假,也要帶領社員們給遠在千裏之外的女排同志們加油鼓勁。

曹吉祥今天奔著自己而來,王憶得給人家管飯。

在天涯島吃頓飯倒是簡單,門市部裏又有午餐肉又有扒雞、火腿,這都是好東西。

何況島上海鮮多,後天這就是秋分了,海裏的螃蟹已經很肥了,現在是吃螃蟹的好時節。

漏勺隨隨便便就來了個一蟹三吃,蔥油蟹、嗆蟹和蟹糊。

不論何時、不論何年,蔥油蟹永遠都是所有外島人心頭的白月光。

外島人吃蝦蟹吃膩了,可紅燜大蝦和蔥油蟹是百吃不膩,主要是這兩道菜裏的油水足啊!

王憶的目標是螃蟹。

他招呼曹吉祥一起吃飯,曹吉祥一看桌子上又是火腿又是雞肉的很感動:“王老師你真沒把我當外人,你真是大好人,拿這樣的好東西給我吃!”

王憶說道:“來者是客,你愛吃就使勁吃,我不愛吃這些東西,我愛吃螃蟹。”

漏勺端上來的螃蟹特別肥,一大盤子的蔥油蟹中顏色燦爛:亮紅的蟹殼,白玉般的蟹肉,還有金黃的蟹膏,這三色先聲奪人成為主角。

另外盤子底下鋪著一層淡黃色的菜油,螃蟹上撒了暗綠色的蔥葉。

香味很足。

曹吉祥跟他分工明確,他吃蟹肉蟹膏,曹吉祥就抱著一碗米飯往裏倒菜油,然後夾著肉夾著火腿的西裏呼嚕往嘴裏扒拉。

年輕人就是猛,這貨瘦的跟竹竿一樣卻能扒拉下三碗大米飯、一只扒雞、半根火腿,王憶都懷疑他娘把他攆出來是管不上他的飯了!

王憶這邊吃的慢悠悠很自在,肥碩的蟹肉與鮮美的蟹膏都是整塊的,好家夥,這吃起來味道可就太棒了。

嗆蟹吃的是嗆鮮之味,蟹糊則吃的是鮮鹹之味,這兩樣是下酒好菜,可惜王老師已經戒酒了。

曹吉祥吃飽喝足一抹嘴推了碗筷就跑,急匆匆的跑下去看電影:“是不是放武打片?是不是武打片?我就愛看武打片!”

十九歲,這就是個大少年、小青年!

王憶琢磨著怎麽完成自己的承諾。

他給曹吉祥安排個什麽活呢?

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。

他本來以為自己要占人家曹吉祥的黑便士,所以特意許諾給曹吉祥找個好活。

結果這便宜沒占著,還得給人家找個活。

找個什麽活呢?

王憶琢磨了一下,不行把這小子派去滬都給自己看倉庫。

天涯島是他的生活重心。

滬都則是他的工作重心。

現在他在滬都有了房子也有了倉庫,起碼等於是擁有了一個辦事處。

辦事處已經有麻六和王東義兩人,可兩人家在天涯島,不能在滬都常駐。

曹吉祥這小子是楞頭青,就在縣裏有個老娘,這樣或許他可以安排曹吉祥去滬都常駐,順便給麻六當保鏢。

但這小子人很魯莽,容易惹出亂子,那怎麽來牽制他呢?

王憶琢磨著猛的一拍手。

陳進濤!

陳進濤此人堅強固執,富有責任心,他可以讓陳進濤來當正職、讓曹吉祥去幹個副職,由兩人來幫自己打理倉庫的貨物。

十六鋪碼頭秩序混亂,小偷極多,他在倉庫裏又常備貨物,這樣必須得有守衛力量。

讓陳進濤和曹吉祥聯手負責倉庫的守衛還挺合適的,同時他們倆可以接應麻六和王東義兩人。

這樣他可以充分利用曹吉祥的火爆脾氣:

十六鋪碼頭那種地方龍蛇混雜,隊裏民兵之類是混不開的,因為民兵們在沒有王向紅和王憶帶頭的情況下,他們膽子很小的——

八十年代農村人去了大城市,會感覺比城裏人矮一截,所以做什麽事都容易心虛。

這樣真在倉庫上遇到什麽麻煩事,還是曹吉祥這樣的火爆脾氣更能頂事。

混碼頭那種地方,必須得敢打敢沖!

今天的比賽,女排的鐵娘子們也是敢打敢沖。

作為她們對手的噢大梨呀女排運動員以力氣大、耐力強著名,號稱排場女鐵匠。

然後今天鐵娘子們以硬碰硬,上去就開始沖鋒陷陣,咣咣咣一頓鑿,把女鐵匠們鑿了一個找不到北。

最終三比零,鐵娘子們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給小組賽畫上了句號,接下來就是淘汰賽了。

比賽結束是淩晨時分了,王憶本來睡得很香,突然就被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給吵醒了。

他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出去一看,校舍操場上怕不是匯聚了得有千八百的人口!

今晚的比賽時間太巧,正好放完電影改成看電視比賽,於是外隊的社員們也不肯離開,都磨蹭著來看比賽。

王向紅便把電視機拉線搬到了學校操場,大家夥勾肩搭背湊成一團激動的看比賽——

現場幾乎都是男同志,所以可以隨意勾搭。

為什麽都是男同志呢?

因為噢大梨呀的女排姑娘別管長得怎麽樣,反正身材是很火爆,前面鼓鼓囊囊、後面囊囊鼓鼓,兩條大長腿倍長倍白,太吸引男同志們的眼珠子了。

不過這年頭的男同志們很愛國,他們把私人喜好和國家利益分的清清楚楚。

洋娘們可以讓他們看的眉飛色舞,可鐵娘子的獲勝才會讓他們歡呼雀躍!

王憶被吵的沒法睡覺,只能回去開燈看書。

果然。

看了一陣書困的受不了了,這次連外面的敲鑼打鼓都不能阻擋他睡覺的腳步了。

等到第二天中午,隊裏再度熱鬧起來。

好些人家的婦女在痛罵自家男人:“起來趕緊起來,支書就給你們放了半天假,下午要上工的。”

“你死床上了?啊?你早上回來不是很有精神嗎?不是能折騰我嗎?啊?用王老師的話說,你不是三吹六哨挺猛烈嗎?這會怎麽不會動彈了?”

“快點吃飯,吃點東西早點出海,支書說你們不用歇晌了,快起來滾蛋!”

王憶蹲在山路頭上聽著隊裏的吵鬧聲聽的高興,加上身後大竈裏飄出來的香味,這可太有生活氣息了。

中午頭學校大竈做了地三鮮,雖然是素菜可是油多,一人一碗大米飯,往上澆了一勺菜,很快大米飯變得油汪汪起來。

學生們吃完飯嘴巴亮亮的,然後他們一個勁的用舌頭舔嘴唇,盡量不浪費一滴油水。

他們吃完飯就回家去歇晌——歇到十月一,國慶假期回來就會取消中午的午睡環節。

王憶愉快的跟他們打招呼。

王向紅背著手上來,問道:“王老師你蹲在這裏幹嘛?哦,那個紅梅主任今天去走親戚還海賬了,她會委托親戚給你去找欒大壯問問拖網的事。”

王憶一聽這話更愉快了,笑道:“好呀,那紅梅主任可幫我大忙了。”

“另外那啥,我蹲在這裏是在看熱鬧,隊裏的女社員正在罵她們男人呢,哈哈,真有意思。”

王向紅也笑了起來:“你挺閑呀。”

“嗯,最近沒什麽事,我就等著滬都的同志們過來秋游做客了。”王憶愉快的說道。

王向紅擺擺手:“那你也別閑著了,這樣吧,你下午跟著大膽他們出海,去張網作業。”

張網作業是東海漁民傳統的生產作業方式之一,始於清代展覆初期。

其中的張網是網的名字,屬於定置網具的一種,這種網口呈矩形,網身是方錐形,簡單來說就是在海裏打樁弄上一張網,等著魚蝦蟹們自己往裏撞。

當然細說的話要覆雜一些,比如張網作業分打樁張網和拋碇張網,天涯島今天就要進行打樁張網作業。

打樁張網又叫近洋張網,在近海地區來下網。

王向紅給王憶介紹了一下,之所以隊裏要在今天打樁張網不是圖能獲取多少魚獲,只是打樁張網可以連續幾天都有收獲,收獲少但收獲新鮮。

隊裏用打樁張網收取魚獲也是為了迎接滬都外貿市場的秋游活動,得給人家準備最新鮮的海貨。

之所以安排今天開展打樁張網作業,是因為這活用不了一天,恰好半天能搞定。

而它又是在近海水域作業,社員們幹完活浪費半天時間,就不方便再出海去幹活了——時間上來不及。

於是昨晚看比賽、今天生產隊歇了半天,王向紅正好利用下午這半天時間安排社員們去打樁張網。

王憶一看這活是給兄弟單位的秋游準備的,那他沒話說了,肯定得去參與一下子。

而且這種作業方式是他從未見過的,王向紅讓他去了解一下,熟悉流程。

王憶問道:“打樁張網這種作業方式,現在還流行嗎?我聽社員們談過,說現在不太用了,以前用的多。”

“嗯,民國時候用的多,到四十年代的時候,咱們縣裏有張網船800餘條、打樁一萬五千多支。”王向紅叼起煙袋桿先抽了口煙,然後徐徐講解起來。

“這麽多的家夥什,那打樁張網現在為什麽不大用了?因為效率低下,沒有主動性,全靠魚獲自己送上門來。送上門來的大魚大蝦往往還捕撈不住,它們力氣大,不能及時收獲那會跑掉,一般能捕撈到的是小魚小蝦。”

“問題是剛解放、剛建國的時候,咱們國家是真的一窮二白啊,當時解放戰爭繳獲了很多的張網船和樁子。”

“於是建國初期一直到現在,咱們外島的一些漁區一直延續著打樁張網的作業方式。”

王向紅蹲在他旁邊吐了口煙,說道:“不過現在好了,現在打樁張網的話,有機動船來回收取魚獲,效率高了,收獲能多點了。”

他給王憶繼續介紹。

打樁張網的操作方式是這樣的,找個水下暗流洶湧的地方,然後以竹樁或木樁打入海底固定位置,在樁上系掛網具。

這樣暗流會裹挾魚蝦蟹的意動,讓它們不經意間撞上網具被纏住。

要知道海洋浩瀚無邊,在海裏搭建起一張網等著魚蝦蟹自己上門就跟森林裏守株待兔似的。

那怎麽能提高守株待兔的效率呢?滿森林轉悠,樹多了,總有兔子會撞上。

同樣道理,打樁張網作業得在水下大量布設漁網,解放初是漁民們搖櫓劃船去打樁布網,然後四五個人操作一艘張網船。

半天時間,一條張網船能布設二三十條漁網,然後一晝夜能收取魚獲個兩三次。

這種作業方式的缺點是缺乏主觀性和無法及時收取大魚導致其逃跑,可優點就是占用的人手少。

只要完成了張網作業,那以後一艘船上兩個人就能看管住一大片的漁網。

王憶聽到這裏後心裏一動。

咦,這個捕撈作業方式好像很適合22年天涯漁場的捕撈所需。

他就是為了保守自己一些秘密,所以天涯島上人手少且以殘疾人為主。

這種情況下不好隨便出海進行捕撈。

那如果他在漁場裏常年布置上打樁張網,每天安排人手去撈上來收取一下新鮮魚獲,再安排縣裏剛送他的藍海十號客船送去市裏的生產隊大竈,這不是很好嗎?

生產隊大竈每天都能用上新鮮的野生魚獲,而因為規模緣故,生產隊大竈用不上太多魚蝦蟹,偏偏張網作業的捕撈能力有限,沒法子每天都能捕撈到太多魚蝦蟹……

天作之合啊!

一拍即合啊!

王憶頓時來勁了,站起來就說:“支書那我下去了,我準備去參加出海作業了。”

看著他展現出的勞動積極性,王向紅欣慰的點點頭。

老支書又吐了口煙,心裏暗暗感嘆:王老師這個娃真是好,一心為公不為私,為人還特別能吃苦耐勞,很有勞動積極性,這種後生現在多珍貴呀!

這麽琢磨著,他對王憶未來執掌王家和天涯島的工作便越發有了信心。

張網作業需要的網具多,大膽領著強勞力們把網和木樁全給領了出來,分到各艘船上後分了好些東西。

下午所有強勞力都要忙活打樁張網,於是他們合並成一個船隊,浩浩蕩蕩奔赴向一處魚獲相對豐富的淺海水域。

用作張網船的漁船個頭都差不多,一艘船上12個人,他們有不同的職位:船老大、上頭人、打鬥索、克西風。

其中這12人的職務人員分布情況是:一個船老大,一個上頭人,6個打鬥索,4個克西風。

大膽知道王憶跟著來的目的,是要學習打樁張網,於是船出海後他沒有去搖櫓,而是給王憶介紹這項工作的具體情況。

他拿起一條樁給王憶看:“它是四個部分組成的,樁頭、鬥、二凸和竹竿,咱們外島用的樁頭是削尖的毛竹,我聽說現在東北工業發達,他們用水泥樁沈入水下當樁頭。”

一條樁組合起來很長,畢竟是要埋在海底的東西。

拿樁頭來說,它長度三米起步,而鬥更長,四米左右一直到五米不等。

大膽給王憶演示了一下:“樁頭和鬥之間可以鏈接,用梢子來接,固定是個麻煩事,必須得它們固定好,否則肯定會白忙活一場。”

樁頭是毛竹,鬥和二凸都是硬木。

二凸長度不定,要根據海的深度來進行選擇。

搖櫓在海上飄蕩了半個多小時,他們在一片暗礁覆雜的海域開始拋錨。

這片海域叫黑礁海,因為水下有好些黑礁石。

王憶問道:“這邊水下暗流挺厲害?”

大膽點點頭:“對,挺厲害的,再就是這是咱們隊裏的一處野漁場,咱們在這裏張網應該收獲最好。”

野漁場……

聽名字就知道這漁場很野。

它的野是野生野長,區域並不在某個居民島嶼附近,不屬於某人或者某單位、某集體。

這種情況下就是各生產隊、各單位靠本事來爭搶來守衛。

內地人家械鬥是爭水源爭土地,而漁家打械鬥往往就是為了爭野漁場。

大膽給王憶介紹說,天涯島為守衛這片黑礁海野漁場費了好些力氣,是流過汗、流過血的。

王憶聽笑了,問道:“流過血?怎麽了,跟外隊人打過械鬥?”

大膽認真的說道:“王老師你可別笑,我不是故意誇張的說話來吸引你聽我說話,我說的是真的——大義,是不是?”

同船的王東義沈默的點頭。

大膽給王憶說道:“這樣吧,王老師你不知道這段往事,我給你好好說說。”

“那是哪一年呢?56年,那年我跟草鞋差不多的年紀,嘴上褲襠裏都還沒有毛。”

“那一年是咱支書轉業回來第二年,當時他在咱外島還沒有啥名氣。”

“當時咱王家因為自己在一個島上,不像別的島嶼通常有兩到三個生產隊,他們人比咱們多。加上咱們上一輩和上上一輩好些強勞力參軍入伍犧牲了,他們就經常仗著人多欺負咱們人少……”

1956年外島的夏天,天氣炎熱。

那時候海裏魚獲還好,天涯島四周雖然是窮海,可他們不用出遠門,卻時不時能有好魚獲、好收獲。

這一幕被隔壁的水花島劉家人給看在了眼裏,他們猜到天涯島應該發現了一個野漁場,於是就想跟蹤天涯島的漁船去獲取這漁場的消息。

問題是王向紅早就在防備著這一點了,他剛從主力部隊轉業回來,論跟蹤和反跟蹤他是專業的,水花島劉家人盯了天涯島好些日子,結果屁都沒有盯出來。

這樣劉家人沒轍了,便聯系了外島一個船幫一起強硬的跟蹤天涯島的漁船,並且準備逼迫他們臣服。

船幫人多,搖櫓搖了十艘綠眉毛船,然後浩浩蕩蕩的奔赴天涯島而來。

敵人來勢洶洶,天涯島這邊得到消息後亂了陣腳。

一些老人婦女怕事,就讓王向紅要麽帶人出去躲起來,要麽就把黑礁海野漁場的信息告訴人家。

王向紅微微一笑,說道:“來了區區一群孬種,就想拿下咱們天涯島?我看他們是要來鬧笑話!”

大膽當時跟現在的王狀元一個樣子,年少卻不怕事。

他跟著吼道:“咱們四周的海都是窮海,他們搶咱們的野漁場就是要逼死咱們,草,跟他們拼了,反正我不怕死!”

王向紅聽到這話哈哈大笑:“拼什麽拼?死什麽死?沒事的。”

他指了指腦子說:“打仗從來不是靠蠻力、靠人力,是靠這裏,這裏好使比什麽東西都好使!”

然後他說道:“來,同志們,我不用人多,來二十個社員分成兩條小船,搖櫓跟我走!我領著你們去接他們!”

那天是八月初,陽光燦爛,海上的風兒甚是喧囂。

天涯島的兩艘小船和對方十艘綠眉毛大船相遇在海上,他們直接被包圍了。

王向紅對此視而不見、聽而不聞。

他掏出酒葫蘆來咕咚咕咚灌了兩大口又分給大膽說:“爺們,這是高粱好酒,都嘗嘗,別給我省著,放心的喝!暖暖身子,待會要下水的!”

船幫幾百條漢子和水花島的一些漢子吃驚的看著這一幕,他們不知道王向紅是怎麽想的,竟然就帶了這麽幾個人來迎擊他們,這簡直是找死!

王向紅喝過酒後抹了抹嘴巴、擦了擦胡須,他笑道:“你們的領導是誰?我王向紅在這裏拜會他了。”

一個壯漢挺著大肚子怒喝道:“你算是個球東西,也配見我們領導?”

王向紅笑道:“我不見你們領導,那把我們隊的野漁場交給誰?”

聽到這話,四周船幫的漢子們紛紛發出哄笑聲,他們明白了,王向紅這是主動來服軟了。

這樣船幫的老大便像模像樣的走到了船頭,居高臨下的俯瞰王向紅:“姓王的,你是個俊傑,識時務者為俊傑!”

“行,你願意交出野漁場這最好,免得咱們兵戎相見,這刀槍不長眼,傷了你們可就不好了!”

王向紅笑道:“那多謝領導的寬宏大量了,我不廢話,咱漁家漢子做事幹脆爽利,你們跟我們走吧,我帶你們去那片野漁場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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